里氏鵟

Hallucination 146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人敲响了房门。我刚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窗帘看向海边——海面上起了大雾，只能看到近岸停泊的船只模糊的轮廓。门随着伏地魔一挥手自动打开了，妖精店老板贾巴里和那个叫杰登的老头站在外面。

他们带来了去港口的门钥匙，那是一个生了锈的小船锚。但是他们站在门口踟蹰了半天没有进来，我发现他们的脸色很不正常。

“早上好？”我挑起了眉，示意他们进来，“有什么问题吗？”

“呃，昨天我们才发现——我是说，我联系了纳格鲁，”贾巴里说道，他看上去很紧张，“杰登告诉我说，那个…你们认识他。”

妖精用胳膊肘碰了碰杰登，后者像吓了一跳似的，赶紧应和着点点头，“然后纳格鲁也说认识你们。”

“所以，九万加隆？”我打趣地问——其实我十分确定我们身上现在连九个加隆都掏不出来，但我已经隐约猜到了要发生什么。

“不不不不……”妖精和杰登同时慌忙地摆起了手，贾巴里捧起了手里的门钥匙，“这个…我们不会收取任何费用，能为你们效劳是我们小店的荣幸。”

妖精小心地盯着我们，他的脸色就好像在担心自己随时会暴毙一样。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一幕，看样子纳格鲁已经告诉了他们在对付的是什么人物。伏地魔对此完全不以为然，他只是语气平淡地吩咐道，“东西放下，你们可以出去了。”

贾巴里和杰登如获大赦般地松了口气，朝我们举了个躬，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我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关上了门，笑出声来。

“别傻笑，”伏地魔说道，虽然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得意，“你要习惯这种事情。”

片刻之后，两人离开了这家海滨的小旅店。太阳刚升起来，海上的雾散去了些，阳光映在海面的波浪上十分耀眼，码头一早就已经繁忙了起来，麻瓜的渔船商船来来往往，人群中到处都混杂着外国口音。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旅行之后，门钥匙将我们带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海岸旁，一个没精打采的巫师老头在我们的不远处，面前有一堆破旧的杂物，他疲惫地朝我们招了招手，显然是在负责回收使用过的门钥匙。

我们将那个小船锚递给了他。

“Astăzi, al doilea număr nu este deschis.（今天二号码头不开）”他用罗马尼亚语念叨了一句，接过了船锚和其它杂物扔在了一起，然后就不理我们了。

沿着这片海滩向前，我能看到远处的一排码头，上方空气中浮动着亮闪闪的罗马尼亚魔法部的徽章，船只和人群像麻瓜码头一样的热闹。不过我们并没有过去，伏地魔带着我向海滩另一边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边人很稀少，只偶尔有个巫师在门钥匙的显形点附近等待着，时不时会有人通过门钥匙出现……走出几百米后，这片海滩就变得彻底荒无人烟，礁石和陡崖渐渐增多，显露出自然原本的风貌。最后两人停留在一片布满砂石的海岸边，周围地上到处是被海浪冲上来的海藻。

“魂器？”伏地魔向我确认着。

我拍了拍胸前，今天早上它就被我戴在了脖子上。他点了点头，展开了那副黑海地图，那片被标注出的海域几乎和昨天是在同一个位置，但附近围绕着的其它标识有很大变化。他用指尖画出了一条路径。

“……如果我们绕到它的西边飞过去，这一带只有风暴，会简单的多。”他解释道，“它附近的守护魔法阵一直在变化，不过那些大部分是针对坐船航行过去的人，当然海里还有些生物会跃出来攻击你，但我们飞的足够高的话它们就造不成什么威胁。”

我点了点头，对于即将面临什么毫无头绪，但隐约觉得“只有风暴”这一说法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最初的二百多海里，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我甚至很享受这种在暖洋洋的阳光和高空清凉的微风中飞翔的惬意。视野也十分清晰，在高空中我可以俯瞰到海面上的船只，甚至看得出他们船上旗帜的颜色。但随着我们不断深入海域，天色逐渐阴沉下来，下方的船只也渐渐稀少——大概是即便没有我们手中的地图，常年在黑海往来的巫师们也摸索出了需要避开那些魔力异常活跃的海域的经验。再到后来，我们视野范围内的海面上连最后一艘船的踪迹也不见了，头顶上阴云密布，像是暴雨随时会倾泻下来。

太阳已经彻底被遮挡住了，我感觉到周围不断增强的寒风灌进了衣领。没了阳光的照射，下方的海面呈现出一种诡秘的棕灰色，而且从这个高度望下去，很明显能看到大面积的海水在一不自然的方式翻涌着，像是水面下盘卷着螺旋形的巨浪。伏地魔就在我前方一点点的距离，他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没有什么反应，仍继续向前飞行着，我不由得加快了点速度想跟近一些。

结果片刻之后伏地魔突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在他身上。

“怎——”

“嘘。”

他轻声打断了我的问题，打量着周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我低头看下去——海面上突然腾起一排巨浪，被卷起来的海水在空中化成了某种巨型生物的脊骨的形状，跃出海面几十米的高度又落了回去……虽然它的高度远远不足以碰到我们，但这幅壮观的景象还是让我看呆了。

“那是什——？”

“我觉得你现在不需要担心下面有什么，汤姆。”伏地魔握着魔杖，盯着我们头顶的天空说道。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咔嚓——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就在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阵白亮刺眼的闪电从我们正上方直朝我们劈来。我赶紧慌忙地向一旁躲闪开——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回过头去，伏地魔大幅度地一挥魔杖，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咒语，但显然成功地束缚住了那道闪电……他举起了左手，那道闪电汇被牵引过去聚成了一个球形悬浮在他掌心，跃动闪耀了几秒钟后消失不见了。

“你躲也没用，这不是自然的雷电，它们会有选择性的攻击。”伏地魔放下了左手，向我偏了偏头示意说道，“跟紧我。”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在我们耳旁不断呼啸着。我立马就飞回了他身边，急迫又惊讶地问，“你用的什么咒语？”

“Corde-tonitruasa.”伏地魔简短地回答道，“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尝试去用它。”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然后发现那道闪电在大概我们二百米开外直接落到了海面上。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因为你判断不出来下一道闪电什么时候会来攻击你。”他毫不给面子地指出来。

“那么，”我抽出了魔杖，半是不服半是挑衅地说，“现在正好是练习的好机会，不是吗？”

“汤姆！”

我听到伏地魔的叫喊，但我已经转身飞远了。这时雨水开始降下打在身上，我一边仰望着天空一边向前飞行着，没有顾及愈发密密麻麻的雨点……可是闪电到来的比我预计得快的多，就在下一秒钟，我眼前就迎来一道铺天盖地的白光。

我举起魔杖的瞬间意识到，我根本来不及念出咒语——

那道白光在我头顶几十米处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偏折开了，弯曲着击向了不远处的海面。余光中我看到伏地魔正朝我的方向飞过来，他放下魔杖朝我大喊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预测不了闪电就没法提前准备——”

“让我再试一次！”我固执地喊回去，“你是怎么预测到闪电什么时候会落下的？”

他猛地飞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领——我感觉我被他撞得在空中退后了好几米，“就像你要凭经验预测敌人什么时候会出手一样，只不过你压根看不到对方的存在，更别提神态和小动作！”伏地魔凶巴巴地说道，我能察觉到他现在很恼怒，“你只能靠感受四周空气里魔力分布的突然变动来判断，而你没有这种经验！所以现在，你最好乖乖呆在——”

“让我再试——！”

又是一道白亮的闪电直朝我们落下——伏地魔看都没看就一挥魔杖牵制住了它，那闪亮的电弧浮在我们身边，和他的魔杖尖相连着。他恼火地盯了我几秒钟。

“那你就试试。”

然后他突然把那道闪电甩向了我——我连忙架起一道防御屏障，我得说这种突然袭击下我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两分钟前刚听说过的魔咒，这完全是我之前被训练出来的下意识的反应——可是那强有力的电弧击穿了我的屏障，直接打在我的左臂上。

“uh！”

我吃痛地叫出了声，被击中的一瞬间我无法维持飞行咒，失重下坠了几杖高之后才稳住自己……我停下来低下身去看自己的手臂——小臂外面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焦黑粘在皮肤上，一道深深的伤口露出里面像是被烧熟了一半的红肉。

“感觉如何？”伏地魔从高处慢慢降到我面前，一脸“你活该”的表情问道。

“我还可以继续。”我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咒语，我只要对它再熟悉一点……那个咒语，shit，那个咒语是什么来着？

“Corde-tonitruasa.”伏地魔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把咒语清晰缓慢地念了一遍。

我倔强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在心里嘀咕了几遍“Corde-tonitruasa，Corde-tonitruasa…”

远处又传来一声雷鸣，刚才持续不断的雨点忽然间变成了瓢泼大雨——几乎是数秒钟之内我就浑身湿透了。周围的能见度变得特别差，雨点被强劲的风吹着斜着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往东飞。”